瑜伽练习：主动还是被动

文/Firoza Ali

“体式是一种稳定舒适的姿势（sthira sukam asanam）。”（《瑜伽经》第二篇第46节）

体式是极致的身体坚实、智性稳定、灵魂慈悲。这一节经文来自于最具权威的瑜伽经典《帕坦伽利瑜伽经》，它同时也被解读成：“瑜伽体式是身体稳定舒适的姿势。”

想要理解这简洁而有力的经文，学习瑜伽正确的练习方法，往往导致瑜伽修习者（sadhaka）陷入两难境地。这句话是说，必须练习特定的瑜伽体式，确保始终感觉舒适自在？难道不应该在起初有一些不舒服，甚至可能有些痛吗？毕竟身体某些部位需要伸展、收缩、弯曲等等。这样做的话，往往没有任何好处，也没有快乐可言。这种感觉和体验几乎和挺尸在床或是坐在安乐椅上伸伸懒腰一样毫不费力。那么，体式（或调息）的价值又在哪里？

身体已经僵硬扭曲多年，难道不应该尝试打破身体的局限性？头脑给身体和呼吸设下了无数的限制，难道不应该突破头脑的恐惧？

我们有两种选择，a）稳定地守住能力的界限，平静地接受这些界限；b）打破界限，突破界限而获得平静。选a）还是选b）？

二者都没有错。瑜伽的目标是臻于完美，这是一种完全稳定的状态，头脑没有波动，没有变化。我们知道，头脑与身体密切相关，受到身体的影响。身体遇到了困境，头脑也会跟随，反之亦然。身体健康的时候，头脑是自由快乐的。因此，只有跨越了一切心理和生理障碍，才能抵达毫无波动的平衡状态。

然而，因为业（karma）的原因，每个人天生都具有局限性，要想克服所有局限性或许是不可能的。在这种情况下。毫无抱怨地接受一切局限性，不去抗拒造成的痛苦，修习者就可以向目标迈进。

或许现在我们应该明白，a）和b）两种选项都会得到同一个答案——不要抗拒痛苦。承认痛苦的存在，那么痛苦就不会再觉得痛了。抗拒痛苦，只会增加你的痛感。很矛盾是不是？

那么，如何把这个道理运用在练习之中呢？要想一夜之间突破所有的身心局限是不可能的事情，甚至一生的时间或许都无法做到！但是，稳定地加强专注和意识，科学地认知个人局限性，然后尝试通过体式和调息练习渐渐加以克服，这一点是可以做到的。突破障碍以后，一道道门敞开，修习者逐渐靠近古代圣人所描述的经典瑜伽练习。

瑜伽体式不仅仅是身体练习，它们是经过科学设计的身心状态，防止人们身患疾病。瑜伽体式必须按照规定练习，练习的模式不可以打折扣。

因此，经典的瑜伽体式和调息练习是一种非常动态的练习，它会给修习者带来巨大的活力、生命力和乐趣。然而，摸不到脚趾怎么办？双手在背部无法交扣怎么办？身体重量落在头上或者颈部无法平衡怎么办？呼吸短促怎么办？每次尝试后都疲惫不堪最终崩溃怎么办？这些人怎么办呢？这是不是意味着就连尝试瑜伽练习，都要求习练者具备一定的基本健康条件？

健康状况良好的学生当然拥有优势。这样的学生属于圣哲帕坦伽利描述的第2类[学生分为4类——脆弱级（mridu）、普通级（madhyama）、高级（adhimatra）、至高级（adhimatratama）]。身体条件差一些的人也无需灰心，对他们而言，瑜伽练习起到了理疗作用。这些人可以学习被动练习体式和调息，逐渐培养生命力、耐力和柔韧性，或许一点点就能进入更加动态的练习。瑜伽适合于所有人，任何人都不必灰心。

被动和主动练习的意义

被动的体式和调息练习当然不是说习练者只需要停留在一个层面上，付出毫不痛苦的努力。众所周知，“没有痛苦就没有回报”。被动练习，意思是说可以使用辅具来练习体式和调息，让习练者感觉舒服一些，减轻一些痛苦。辅具还有助于修习者达到保持体式规定的时间，从而收获体式的有益效果。例如肩倒立（sarvangasana）、犁式（halasana）、倒箭式（viparita-karni）等体式，可以使用简易椅子辅助练习，辅具当然能帮助病弱、疲惫、缺乏能量甚至自信的习练者恢复活力。同样，头倒立（sirsasana）也能使用绳子倒挂而不用靠头平衡身体！

身体僵硬的人，站立体式可以靠墙练习，脊柱的伸展和收缩可以使用瑜伽带、墙绳、瑜伽砖辅助。当然，古代的瑜伽行者也会使用树木、岩石、木料、绳子作为辅具！

调息需要采取直立姿势练习，最好是莲花式（padmasana），因为调息是通往高级冥想练习的敲门砖，冥想练习需要脊髓神经和大脑保持高度警觉。然而，同样的调息（除了需要手指堵住鼻孔的调息法以外）也可以躺着练习，直到脊柱足够强健坚实，能够坐直，且保持稳定轻盈。

被动练习不仅为老人、病人和身体虚弱的人设计，身体强健的人也可以采用被动练习。这不是为了寻求身体的轻松舒适或者说放松，而是能够产生一定的心理效应。

主动练习或者称动态练习会造成修习者产生自我中心（rajasic，变性）的气质。对于这样的修习者，换成被动练习就能培养出悦性（sattvic）气质，从而在悦性和变性之间取得平衡。被动练习令头脑平静，培养耐心和耐力，修习者有机会提高自己，抑制头脑的活动走向思维的清明。

有一点需要提醒的是，无论哪种类型的练习，只要练习过度就会造成伤害，致使修习者垮掉。被动练习过多会造成精神抑郁（有时似乎还会造成穷奢极欲和感官享乐？），还可能导致懒散，丧失人生意义。主动练习过度的弊端刚刚已经讨论过，除了形成自我为中心的气质之外，还会导致身体过度消耗，头脑易怒，身心烦躁不安。

主动或被动练习的价值还可以按照不同的季节加以利用。例如，暑热最盛的时节，被动练习有助于身体及其各个系统冷静下来，避免燥怒，冬天就需要主动练习来抵御寒冷和倦怠。

所以，选择主动练习还是被动练习，并没有统一的标准。修习者需要运用自己的分辨力，考虑各种不同因素，然后再开启一天的练习。

对于已经跨越了练习基本障碍，已经进入身体健康、头脑平静状态的人来说，上述提示或许没有多少意义。这样的修习者是严守纪律的修习者，已经超越了二元对立，不再受到冷与热的影响。如同严守纪律的士兵，无论前方是冰雹风暴，还是艳阳高照，都坚持前进，这样的修习者会在探求真理的道路上继续行进。